中国教育问题根源在哪里？

厦门   尤德才

 

        我认为，中国教育问题的根源在于教育指导思想和宗旨出了问题。即中国教育至今不承认基础教育的主干是公民教育，公民教育是公民素质教育的基础。教育本质是回归“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即回归教育家陶行知“教育为公以达天下为公”的教育之道上。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健全人格、有创新和人文的精神，达到与自然、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境界。

 

        在现代社会，公民资格与生俱来。不论在什么样的国家，要想得到较高的国民素质，必须注重公民教育。从世界各国的现实情况来看，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合格公民。合格的公民需要有伦理道德与遵守规则，需要生存与发展技能，需要有家国情怀与世界眼光。如果公民教育缺失，那么，教育就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躯壳。

 

        美国由于其深厚的公民教育传统和理论经验丰富成熟的公民教育经验而备受关注；英国因其开设的个人、社会与健康教育、“欧洲公民”课程等特色同样引人关注；而亚洲国家如新加坡、日本、韩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由于受到中华儒家文化的影响，强调道德对个人、家庭、社会、国家记忆民族兴亡的重要，东方的公民教育具有明显的东方“道德”特征。

 

       美国之所以全球现代教育的先驱，是它的公民教育务实、对人性、平等的尊重外，也加强培养积极参与的、有影响力的公民。美国公民教育强调一个基本原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侵害他人的权益，教育孩子从潜意识中对人性、平等的尊重，去遵守秩序，让国家社会获得最大的效益及和谐。

 

       在美国，白领与蓝领的公民地位是平等的，只是从事的工作不同。并不认为学历越高越好，给孩子保留一个自由发展的空间。社会精英不一定需要高学历，翻开政治家、企业家名册不难明白。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李远哲先生回答在美国学习工作最大收获时说：“我在美国三十年，收获很多，但最大收获是学会了尊重人。”

 

东方国家的公民教育具有明显的东方“道德”特征。

 

　　譬如，新加坡的公民教育兼备东方德育与西方价值。以儒家伦理价值追求为基本精神，同时吸取西方的科学理性精神以及其他民族的精神气质，建立统一的“新加坡人”几点共同价值观：“国家至上、社会为先；家庭为根、社会为本；关怀扶持、尊重个人；求同求异、协商共识；种族和谐、宗教宽容”。这几句话可以看作是新加坡公民教育内容的纲领主线。小学注意培养良好的习惯以及发展良好品格，中学则注重教育对社会和国家的义务。

 

       从学校毕业之后，通常都有一张隐性现代公民文凭：具有公民意识和素质的公民文凭，它将陪伴你走完一生的时光。这张文凭的价值观主要通过公民教育，由家庭、学校、社会进行互动共同完成的。它不仅唤醒人性、唤醒生命、唤醒尊严，也决定国家民族的素质，国家社会能否获得最大的效益及和谐。

 

       公民教育对国人来说可能是陌生的名词，但公民教育已经成为世界教育的主流。公民教育不是原来的德育或者思想政治教育，它超越阶层、民族、党派、宗教等身份限制，才可以获得更多的认同度和凝聚力，获得更广泛的平等性和可持续性。才能适应我国改革开放现代化建设的需要，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素质教育。

 

       与发育较早的国外公民教育相比，我国公民教育还处于蹒跚起步阶段。公民意识薄弱，公民素质急需提高，即使是大学教授，也没有几个有真正的公民素养，传统意识还占据着相当大的地位。更不用说一般平民百姓，跟一些发达国家相比，我们的公民教育差距还是很大。

 

     “请不要随地吐痰”、“大声喧哗”这类仅以简体中文标出的警示牌，在国外旅游景点等地频繁出现；时常见到大陆游客在“自助餐”、或使用公共设施留劣迹丢形象让人跌破眼镜、“脏、乱、吵”、”、“窝里斗”、“死不认错”……长期缺乏公民教育，许多中国人的行为、习惯、观念、思维方式早已和中华文明格格不入，和世界文明格格不入。

  

       今天的中国，公民教育急需引起重视。公民教育是促进国家社会文明进步、构建和谐社会的催化剂和动力源。缺乏公民教育和公共道德意识的社会，社会不仅乱象百出，社会问题也很难解决。

 

        如中国大妈跳广场舞扰民事件频频发生，原本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为何成了扰民的问题？根源在于缺乏公共道德意识，噪音扰民都不算什么了，凸显的公民教育和公民素质的缺失。

 

        今天我们严重缺乏现代的公共道德、公共责任、参与管理等公共精神，并不以破坏公共利益和公共环境为耻，自扫门前雪，使整个社会逐步陷入道德滑坡危机之中，缺乏社会变革的力量。特别我们处于社会变革时期，又面对全球化进程中，我们如何根据国情，以开放的国际视野借鉴国外成熟的公民教育经验与成果，摸索出一条符合国情的公民教育之路更显为重要。甚至可以说公民教育的成败，也关系到改革开放的的成败。

 

        公民教育应从小抓起，儿童是学习社会公德，提高公民素质和公德心的最重要时期。至少要培养儿童独立生活能力，责任感，道德感。而且公民教育越早越好，因为对于已经长到20岁、30岁的人，你要加强德育作用已经不是很大，只能用“法育”，增强他的理性教育。一个人缺乏道德，但能守法，社会还是能接受。

     

　  　我们现在所处的困境是，一方面我们缺乏一套符合国情的公民教育理论和经验对学生进行教育，另一方面我们公民教育缺陷和不足，造成缺乏公民素养的成年人，进一步破坏学生的素质和公民教育。

 

        尤其，现在许多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在性格上，是‘索取型’的，而非‘付出型’的。整个家庭，就剩这么一个后代，又不能退换或扔掉。下面没有兄弟姐妹，这个后代没有需要付出的对象，也更没有同辈的亲近热情感，父母权威地位自然弱化。性格习惯就有先天不足，大都缺乏独立生活能力，良好品格和习惯，抗压性差、责任意识低、缺乏做人做事能力、较为自私等等，家庭教育更趋复杂，公民教育更显出重要性。

 

       由于我国公民教育的落后，现行的教育模式一心想让孩子们成“才”，却不在乎他们是否成“人”。加剧家长望子成龙的比拼心理，学习成绩也被当做衡量一个孩子全部素质和能力的唯一标准。至于孩子是否善良，是否健康，是否快乐，没人去想。即使有任性、自私、懒惰等缺点也不被在意。学习成绩不好的孩子，即使有节俭、勤劳、乐于助人等很多优点，也不能获得社会和家长的肯定，从而产生诸如利用上网、玩游戏等各种形式叛逆家庭和社会，酝酿更多的青少年问题甚至是家庭和社会悲剧。

 

       高考状元数以百计，又有几人展现了杰出才能呢？苏步青教授曾开办的少年神童班，据说目前没有一个人是成功的，自杀率还高达20%。家长如果迷信成绩、“奥赛”、神童炒作、教育的产业化就不可能解决，教育会成为一种新型的“提款机”，让家长为这个提款机而心力交瘁。同时也培养出一批批高分低能，有知识，没文化、缺乏教养，识字不识理，不能适应社会环境，甚至找不到工作宅男宅女的学生……。

 

        今天的中国教育是社会价值观出现问题，太多功利和世俗。从根本上是一种知识主义和工具主义的教育，很容易误入“术”的领域，培养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或“技术官僚”，无视“人性”，给国家社会带来伤害。 当今大学校园事故频发，社会上许多精英官员落马，其中不乏“品学兼优”的“青年才俊”，甚至在犯法后，还在怨天尤人，不反思自身是否在依道而行，是与教育中的重术轻道有关。法律也不是万能的，教育和社会道德问题也需要公民教育来配合。

 

　　药家鑫的杀人案就是的典型例子。一个在“明德教化，乐音至善”的音乐学院培养出来的钢琴学子，却是一个把人撞伤后，被害人张妙曾经呻吟着说她是两岁孩子的妈妈，哀求他别杀她，竟然再连捅八刀夺人性命的杀人犯。其“撞伤不如轧死”判断处置事物模式，其凶残至极的恶行，是有其深刻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的根源。如果只重视精英教育而忽略公民教育，这个国家的教育难有效的。

 

       学校教育应以道为本，以术为用。古人云：“读书为明理”，即首先要明白做人的道理，学习知识尚在其次。再说，我们处于互联网知识爆炸的信息化时代，再多知识和技能也干不过AI智能化，知识价值越来越小。从长远看，命运往往取决于做人做事、健全人格、生存与发展技能等公民素质，或你所处的天时地利！高考或知识并不是决定你的命运关键因素。

 

      教师是一种职业，更是一种责任，是人类文明的继承者和传播者。韩愈《师说》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传道在前，授业在后。为师，应该保有“传道始为先”的自觉，既教书又育人。社会的文明进步，往往并不是因为掌握了某种技能，而是因为接受了最优秀的理念和文化。教师工作质量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年轻一代的身心发展水平和民族素质的提高程度。

 

       公民教育是公民素质教育的基础。中国教育最大失误就是缺乏公民教育。我们在培养合格公民方面是严重失败的。如不注重国民的公民意识培养和教育，纵然将来中国的经济实力超越了美国，中华民族仍然是一个二等民族，也谈不上是一个现代化国家。也是阻碍了中国建设世界一流学校进程的重要因素。

 

       这里需指出，公民教育是民主法治政治的产物，才可能保障公民一系列的权利、并履行作为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的社会。因此，民主法治本身也是公民教育，也是最好的公民教育机制，通过实行民主法治，促进公民教育。反过来，健全民主法治体制需要具备有良好的公民素质来支持和维护，而公民教育又是培养具有良好公民素质重要途径。因此，民主法治与公民教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支持和促进，共同推动社会健康发展。

 

       也就是说，今天中国教育问题是社会各方面的冲突聚集的表现，涉及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等等的复杂因素。也是需要由政府、社会、学校、家长、同学多种责任主体共同承担的问题，各自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检讨自己行为的失误之处并寻求可能的解决办法。如果一味指责对方，推卸了自己应承担的责任，中国教育问题也是无法解决的。教育其真正的内涵乃是培养孩子的健全人格，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自强自立、创新和人文精神，国民的公民意识和责任。这些东西就必须注重公民教育，健全民主法治体制，才能使政府、社会、学校、教师、家长协调一致形成教育的合力，教育问题才可能得以解决，回归教育本性。

 

       本人始终认为，解决中国教育问题，关键是如何根据国情，以开放的国际视野借鉴国外成熟的公民教育和民主法治经验与成果，摸索出一条符合传统文化和大国国情的公民教育和民主法治体制。这一宏大时代课题绝不仅仅是一个关于公民教育观和民主法治理论问题，也是教育文化、社会政治经济改革，构建和谐社会必不可少的课题。